林伯強｜平價上網時代可再生能源政策體系：融合綠證交易和碳交易

　　可再生能源電力配額和綠色電力證書搭配的體系，是為了通過市場化的手段，發現綠色電力的市場價格，以替代逐漸退坡的財政補貼政策，是平價上網時代的可再生能源政策體系。配額制的主體，可以購買綠色電力證書，作為其完成配額的憑證。這種方式為能源轉型提供了可以量化和考核的指標，能夠對波動性較大的新能源發電建立統一的標準，進一步明確市場中各主體的責任和義務。

 

　　在消納責任配額和綠證交易的體系下，技術和資金方面具備競爭優勢的新能源運營企業能夠獲得更大的收益。每張綠色電力證書對應的發電量均為1兆瓦，技術先進、發電成本低的新能源運營商可以提供較低的綠證報價，擴大市場份額。新能源發電企業與下游電力客戶簽訂中長期的協議，能夠提前鎖定明確的收益，減少棄電率，這種模式的收益與政府補貼的收益相近，且結算周期短，資金流穩定，可以更充分地促進新能源的發展。

 

　　綠色電力證書當前采取自愿認購的模式進行交易，價格以市場交易為基礎。綠證沒有強制規定交易量，且綠證在交易后即進行核銷，不能通過二次交易進行獲利。自2017年啟動至今，綠色電力證書交易對應的發電量在新能源發電量中占比很小，處于有量無市的狀態。隨著碳中和理念被不斷認可，消費者通過綠色能源消費滿足社會責任感的需求日漸強烈，綠色電力證書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各國的綠證價格基本是通過市場交易形成，存在較大的差異。如英國綠證價格高， 2016年單價超過300元。我國綠證的定價以市場交易為基礎，同時綠證的價格還需要基本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新能源企業可以通過出售綠證補貼發電成本；二是綠證價格不宜高過國家補貼的標準，以鼓勵更多的個體和企業用戶參與綠證的交易。

 

　　綠色電力證書的價格包括電能價格和環境溢價兩部分，環境溢價主要體現在綠色電力的環保、清潔和低碳屬性。電能價格參考傳統能源發電的價格，需要覆蓋燃料成本、折舊成本、其他成本和合理利潤。環境溢價一方面來自公眾對綠色電力的認可，下游電力消費者因社會責任感而購買綠證；另一方面與碳市場有關，隨著低碳進程的深入推進，已納入碳市場的行業有可能面臨碳排放配額的逐漸收緊，并且全國碳排放市場未來將包含更多的高排放行業，碳排放配額不足將提高綠色電力證書的需求。

 

　　我國的碳排放權交易從試點到建立全國統一市場，整體來看，碳市場的交易量較低，交易價格波動較大，不同區域間差異明顯。自2011年開始試點至今，碳市場不足主要體現在：第一，碳市場交易不活躍，碳交易的市場作用沒有得到充分發揮，買賣雙方參與度不高。第二，交易價格波動較大，由于碳排放權是企業之間互相交易，無法控制企業在碳價之外的牽連，交易并非完全公開透明。第三，各試點市場碳交易的價格與當地政策、經濟環境、參與主體等有關，試點市場之間的價格差異較大。全國統一的碳排放交易市場需要解決該問題。

 

　　目前綠證交易和碳交易還是兩個獨立的市場，但是未來可以有效融合。綠色電力證書的核發和交易機構設立在國家可再生能源信息管理中心，該中心是獨立于發電企業和電網企業的第三方機構，記錄了可再生能源發電項目的規模、地址、并網時間等詳細信息。無論是陸上風電還是光伏發電，每張綠色電力證書都對應1兆瓦新能源發電量，根據電網碳排放因子可以確定每張綠色電力證書對應減少0.5810噸二氧化碳。綠證核發單位唯一，核發標準明確，非常適合作為衡量二氧化碳減排的方式，可以與碳減排交易體系形成有效的結合。在部分歐洲國家，綠證交易和碳交易已同時存在較長時間，兩者都促進了可再生能源的發展。我國設計兩者融合時，需要進一步明確綠證代表的減排量在碳交易中的歸屬問題。

 

　　作為碳交易重要配套的中國核證自愿減排量（CCER）機制未來重啟之后，新能源綠色價值可以通過同時開發CCER資產和綠色電力證書來實現。由于支持項目類型存在爭議、方法學混亂、監管困難等原因，在2017年暫停備案新的CCER項目，但存量CCER仍在碳市場交易。CCER可以二次交易，且CCER單位碳減排量的價格低于綠色電力證書。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開市后，CCER如何重啟受到廣泛關注。對新能源發電行業而言，開發CCER并出售給碳減排配額的主體，可以提高預期收益。與綠證不同的是，CCER對應的是經核算的碳減排量，可以抵消碳配額主體的直接和間接溫室氣體排放問題。而綠證交易解決的是綠色電力消費的確權問題，對應抵消的是減排主體在用熱用電過程中的碳排放，不能夠抵消自身能源消費的直接排放和基于產業上下游關系的間接排放。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建議綠色電力證書與碳交易、CCER、碳稅等機制結合，與國際碳交易制度接軌，多種機制共同發力，加大電力消費者對綠證的需求。

 

　　第二，綠色電力證書作為消費綠色電力的憑證，需要制定相應的激勵措施，例如在評獎評優的過程中將綠證作為一項評選依據，為認購綠證的公司加貼綠電標簽等，提高企業社會形象，調動企業和個人更多地參與到綠證的認購中。

 

　　第三，綠證交易市場、碳交易市場、電力市場各司其職，互相支撐。綠證交易市場負責可再生能源的綠色電力屬性，碳交易市場負責化石能源的溫室氣體排放，電力市場則進行純粹的電力商品的交易。三個市場有不同的職能和規則，但又互相支撐，提高在多目標導向下市場交易規則的效率。

 

　?。ㄗ髡呦导胃齽撔聦嶒炇已芯繂T、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