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我們被科普的還是“
碳捕集技術(
CCUS)目前還沒有成熟的應用”。沒想到成熟的應用這么快就上市了。
2月10日,碳捕集明星企業LanzaTech以SPAC的方式登陸納斯達克。LanzaTech是新西蘭企業,但它最早實現規?;a的項目在中國的首鋼集團。首鋼與LanzaTech合作建立的首鋼朗澤(Shougang LanzaTech),也在2022年底開始科創版的上市輔導。
2023年或許是碳捕集企業開始“扎堆上市”的一年。“LanzaTech系”的碳捕集企業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LanzaTech怎么賺錢
先給LanzaTech做一個簡單的技術介紹。
LanzaTech的技術,完全切中了最標準的“碳捕集”定義。公司利用合成生物技術產生固碳菌株。菌株以工業尾氣中的CO、CO2為原料,通過發酵反應,生產乙醇、乳酸、醋酸等多種有機原材料,其中以乙醇的工藝最為成熟。此外,碳捕集工藝產生的副產品為固碳菌株提煉出來的菌體蛋白,可用于飼料。
在LanzaTech上市前的幾輪融資中,獲得了全球頂尖投資機構和制造業資本的青睞。投資方包括:歐洲的工業巨頭巴斯夫、安塞樂,日本的三井集團,印度石油、馬來西亞石油、中國石化和加拿大的森科能源。機構投資者包括新西蘭的養老金,來自美國和丹麥的資本,以及中國的中信資本和啟明創投。
LanzaTech的核心技術實力,除了合成生物技術本身,還包括適配上游的技術,比如廢氣的收集和處理技術;以及適配下游的碳捕集產物利用的技術。敏銳的讀者可以意識到,LanzaTech是具有
平臺潛質的。
目前LanzaTech有三個盈利模式。
第一個是聯合開發和委托研發。公司與上游的高
碳排放企業合作,在它們的排放部門上增加一個碳捕集的產線。從LanzaTech的投資方可以看出來,對LanzaTech感興趣的企業,主要是化石能源、鋼鐵、化工、建筑材料等高排放行業的大企業。這些企業非常需要和LanzaTech聯合開發減碳的解決方案。
第二個盈利模式是技術授權。公司可以一次性地提供設備、方案和啟動技術,也會周期性地從合作企業收取技術和耗材(如菌株、酶)的使用費用。
第三個盈利模式是產品承銷。碳捕集技術不僅是工業中的重排放企業的救命稻草,其產物——標準的
綠色原材料——也是運輸和消費品企業眼中的香餑餑。碳捕集產物的主要歸宿包括可持續燃料、包裝材料和化纖。所以像聯合利華、Lululemon、Zara、達能、歐萊雅、維珍航空等下游的企業,也紛紛與LanzaTech合作。
LanzaTech實質上建立起了一條新的碳產業鏈。其上游連接碳排放企業,它們提供具有負
價格的原材料,即二氧化碳(或者可以燒成二氧化碳的固廢)。中間的碳捕集環節,利用工業尾氣發酵生產有機化工原料。這些原料進而可以生產航空燃油、可降解包裝、化纖等等,賣給下游企業。碳捕集企業不僅是技術的供應商,還承擔著對接上下游需求的角色。LanzaTech會依據上游的原料和下游的需求,來設計整個碳捕集工藝流程。
所以,LanzaTech的角色看上去非常重要。在概念上,碳捕集是人類應對氣候變化的關鍵;在ESG治理方面,它是廣大企業減碳的福音;在新的碳產業鏈上,碳捕集企業也扮演樞紐角色。
不過,LanzaTech近乎“救世主”的角色,并沒有在股價上兌現。上市這幾天股價腰斬,市值剩下8億美元。市場似乎對這位“救世主”遠沒有報以應有的尊重。這是為什么呢?
旁落的話語權、緩慢的規模化
根據LanzaTech在2023年2月新近披露的數據,在全球運用了LanzaTech的碳捕集技術的工廠中,有3家已經完全投入運營的;有6家將在今年投入運營,另外有8家工廠在建。通過信息比對可知,LanzaTech所說的“3家投入運營的工廠”,至少2家是首鋼朗澤旗下的。(開頭我們提過,首鋼朗澤可能作為中國“碳捕集第一股”在近期上市。)
對于LanzaTech來說,問題在于這些工廠并不是其子公司,而是部分參股+技術合作的公司。“投入運營的碳捕集工廠”為LanzaTech帶來的現金流還非常有限。公司過去12個月的總營收,只有區區3300萬美元,而支出是9500萬美元。公司的總資產為1.36億美元。
首鋼朗澤則是真正擁有碳捕集產業資產的一方。它名義上是LanzaTech和上游碳排放企業(即首鋼集團)合作建立的企業。但看一下首鋼朗澤的股權結構(下圖)就能發現,LanzaTech只占了10%的股權,此外還有一些LanzaTech的資方繞過LanzaTech,直接投了首鋼朗澤。
而首鋼朗澤還控股了另外3個碳捕集工廠,即寧夏首朗吉元、寧夏濱澤、貴州金澤。LanzaTech是這些工廠的技術供應商,不持有股份。
首鋼朗澤的股權穿透圖。| 圖片來源:企查查
從首鋼朗澤的4家工廠擁有的碳捕集產物(乙醇和菌體蛋白)產能推算,滿打滿算大概能創造15億人民幣的收入。
從以上數據中可以看出某些端倪:目前,相比碳捕集核心技術的擁有者(LanzaTech),碳捕集資產的擁有者(首鋼朗澤)能獲得這條新興產業鏈上更多的價值。
更直白地講,LanzaTech的風頭,一時間可能都會被首鋼、中石化、巴斯夫、印度石油等傳統工業巨頭搶去。
LanzaTech的營收增加,依賴于有更多的上游碳捕集工廠、下游可持續材料工廠的投產。但即便LanzaTech披露到的所有17家工廠全部投產,似乎也很難把公司現有的營收規模提升到多么爆炸的水平。理想上,LanzaTech將成為一個產生碳捕集方案、可持續原料供應方案的平臺,以此獲得較高的市場地位——順利的話,這或許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平凡”的產物
LanzaTech暫時被市場冷落的另一原因,在于它的產品過于“平凡”了。
碳捕集技術雖然被當作人類救星,但如果我們摘下這副“環保主義眼鏡”再看,該技術的產物無非是酒精、乳酸而已。它們在科技附加值上的想象空間,遠小于電池、光伏板等
新能源技術產品。
碳捕集產物的附加值唯有“低碳、可持續”。這個標簽歸根到底,還得看成本。
說“碳捕集產物”比較抽象,我們就拿目前工藝最成熟的乙醇為例。“碳捕集乙醇”較傳統的糧食制乙醇的價格優勢,取決于碳的(負)價格和糧食價格。由于氣候變化這個大趨勢在,碳的價格一定會越來越高,糧食的價格也存在越來越大的上漲與波動風險。兩個因素相疊加,碳捕集乙醇相比糧食制乙醇的價格優勢將會持續擴大。如今,人們用了很多的辦法——包括但不限于
碳市場、ESG、綠色金融——企圖讓可持續原材料獲得更好的成本優勢。但真正兌現出來的價格優勢還是蠻有限的。
目前據首鋼朗澤的《2022年進展報告》透露,碳捕集乙醇的綜合成本比傳統乙醇少了約20%——這個優勢,可謂情理之中,但不令人驚喜。
總之,碳捕集技術的規模效應、平臺效應一時間還難以建立,并且產品過于“平凡”,綠色溢價難以變現。所以LanzaTech也好、首鋼朗澤也罷,這些劃時代的“碳捕集概念股”的上市,短期內可能激不起太大的水花。
但重新戴上環保主義的眼鏡,我們希望“碳捕集概念”的企業至少在中長期能獲得更大的成功,幫助人類應對氣候變化。
碳捕集的生意,雖然在一兩年時間里做大了很多,但還遠遠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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